天外来客(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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壹
冯万樽逃出澳门到达香港的第二天,是四月一日,西方愚人节。他当然没有意识到,这个十分特殊的日子对自己的一生意味着什么。
冯万樽与胡超女小小地缠绵了一回,赶到码头时,陈士俊早已经等在那里。见面后,陈士俊没有一句多余的话,只是将冯万樽领到自己的汽车旁。冯万樽也没有多说话,拉开副驾驶的门,坐上去。陈士俊启动汽车,边向前驶,边对他说,已经安排阿三去珠海,估计已经快到了。至于冯万樽,他安排去香港。他希望冯万樽在香港躲一段时间,看看这边的情况,再决定是走是留。如果走,最好是去台湾,台湾和澳门没有引渡条例,不可能去台湾要人。当然,他希望冯万樽不要急,等他在这边打听消息。
陈士俊将车子开到路环岛一处海边,这里显得很荒凉,四周没有太多人流。他们的车子刚刚停下,便有一艘快艇,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,在海边绕了一个弯,停在他们面前。陈士俊从车上拿出一个包,递给冯万樽,说:“兄弟,这个你拿上。”
冯万樽问:“是什么?”
陈士俊说:“一点儿钱,你去那边用得着。另外,上面还有我在香港几个朋友的地址和电话,如果需要,你可以去找他们,这些人绝对够朋友。”
与胡超女分别的时候,她也曾给过自己一份名单,说过差不多的一番话,可冯万樽早已经拿定了主意,无论如何,都要和澳门彻底断绝来往,澳门有他太多不愉快的回忆,是他最大的失败之地、伤心之地。他甚至暗暗发誓,即使以后发达了,也永远不再踏上澳门一步。
陈士俊的安排极其周到,冯万樽不通过香港和澳门之间的班船,澳门方面就不可能知道他的去向。他通过快艇来到香港,香港方面也没有他的入境记录。尽管澳门和香港之间的来往极其方便,两地并不重视这个出入境手续,但他不能不小心。
快艇将他送到香港后,上岸的地方虽在维多利亚港,却很偏僻。他向前走了好几个小时,才来到稍稍繁华点的地方,总算是拦了一辆出租车。司机问他去哪里,他对香港并不熟悉,只知道黎姿英的大富豪夜总会在香港岛的西营盘一带。他告诉司机,去西营盘的大富豪夜总会。
来找阿英,这是冯万樽一路上想好的。
胡超女虽然给了他一份名单,但他不能去找。他不知道胡超女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掌握他的行踪,也搞不清楚背后有没有什么阴谋。陈士俊给的那份名单,他同样不准备用。他知道陈士俊对自己不错,他的朋友应该也会热情地接待自己。可是,自己毕竟是在逃之人,加上澳门方面的事态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他无法预计,最保险的方法自然是销声匿迹。他本人在香港没什么熟人朋友,父亲倒是有些朋友在香港,可世态炎凉,他贸然找上门去,谁知道人家给自己的是冷脸还是热脸。思来想去,唯一可找的就是黎姿英。
到达大富豪夜总会门口,是凌晨一点多,已经是四月一日了。这是一间很大规模的夜总会,此时卡拉OK盛行一时,夜总会的生意,家家火爆。冯万樽走进灯火辉煌的正门,门口有两位穿唐装的小姐巧笑倩兮地迎着他。大概发现他背着一个沉重的包,与那些寻欢客不同,咨客小姐礼貌地问他:“先生,请问我能帮你吗?”
冯万樽说:“我来找个朋友,她叫黎姿英。”
咨客小姐立即换成了热情的笑脸,说:“你是英姐的朋友啊,请你稍等,我帮你叫一下。”
过了片刻,黎姿英满脸困惑地走出来。
黎姿英并不是这间夜总会的白领,也不是服务小姐,而是妈咪。妈咪不是小姐,却是小姐的领班。对于冯万樽,黎姿英的印象是非常深的,看到他的时候,她觉得事情显得有些怪异,便说:“怎么是你?你在给我开什么玩笑?”她以为冯万樽的意外出现,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。
不想,冯万樽却说:“我没有开玩笑,是专程来找你的。”
黎姿英将他带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,咨客小姐为他倒上一杯水。
“怎么回事?你怎么看上去像是在走路?”黎姿英看了看他的包,问道。
问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冯万樽大吃一惊,暗想,真的这么明显吗?如果碰到警察,自己不是完蛋了?看来,他无法隐瞒黎姿英了,直截了当地说:“你说得没错,我是在走路。”
这次轮到阿英吃惊了,说道:“我只是开玩笑,原来是真的?你犯了什么事?”
冯万樽说:“在澳门和朋友一起造马,结果出了点儿问题。”
“造马是吗?”黎姿英大声地说。
冯万樽急了,一下子跳起来,捂住了她的嘴,说:“你小声点,人家听到了。”
阿英说:“造马是多大个事?跟在轮渡上放了一个臭屁差不多,让人家有点不舒服而已。你放心好了,肯定没事的。”
冯万樽有点儿机械又略显无奈地说:“但愿。”
阿英并没有就此纠缠,而是问他: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
冯万樽说:“我不知道,在香港,我没有朋友。”
阿英的性格极为豪爽,当即拍着胸脯说:“什么没有朋友,我不是你的朋友?”
冯万樽说:“是啊,你是我唯一的朋友,所以我冒昧地找过来了。”
阿英说:“冒什么昧?走走走,跟我到家里去。”
一路上,冯万樽还在想,该怎么向阿英开口,没料到,自己的意思还没有说出来,阿英倒是将他的难题解决了。
阿英让冯万樽坐在这里等她一下,她进去打声招呼。
看着阿英离去的背景,冯万樽十分茫然。他是一个专情的人,也是一个多情的人。他在想到这一点时,便归结于父亲和葡籍母亲的遗传。作为华人,当年父亲的社会地位非常低微,母亲出于爱情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父亲。而后,母亲英年早逝,父亲虽说不一定没有过别的女人,却从未考虑过再婚。冯万樽听父亲的一位朋友说过,父亲之所以找别的女人,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,需要满足最低的生理要求。他之所以不再婚,那是他对爱情的执著。这句话给冯万樽的印象非常之深,他后来也渐渐明白,爱情和性欲其实是完全可以分离的。
当初,他和阿英在一起的时候,既是情欲也是爱情,他确实喜欢阿英,这次出逃,之所以第一时间想到阿英,也正因为心里的这缕情愫。可是,真正见到阿英之后,发现她竟然是一位妈咪,他顿时有了深深的失落。如果换一个环境,冯万樽很可能掉头就走。但此一时彼一时,自己时运不济,落难之时,难得面前这个女人对自己一往情深,他夫复何求?
不一会儿,阿英返回来了,似乎在生气,口里说:“请个假怎么了?还推三阻四的。惹烦了我,我去别的夜总会,翻你的盘子。”到了冯万樽面前,又换了一副表情,笑得很灿烂。见到冯万樽到来,她是真的高兴。
两人一起走出夜总会,阿英开了自己的汽车,让冯万樽坐上副驾驶,系好安全带,汽车便向前驶去。冯万樽对香港不熟悉,甚至连方向都搞不清楚,只觉得阿英开了很长时间,两边的街景由繁华变得单调,两边的灯饰也由灿烂变得灰暗。最后停在一幢高楼前,走进房间一看,倒是令冯万樽有点意外。阿英的这套房子很大,有百平方米左右,三房两厅。在香港,八十平方米的房子就被称为豪宅了,百平方米的房子自然就算是豪宅中的豪宅。即使地域比较偏一点,时价大概也需要四五百万吧。阿英当妈咪能够赚到几百万元,也真是不容易。整个香港,当妓女发财的大概没有,当妈咪发财的那也是极少数人。
进入房间,什么话都没说,阿英便扑向冯万樽,抱着他亲起来。
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,冯万樽住在黎姿英家。黎姿英的上班时间非常固定,白天在家睡觉,中午前后起床,下午可能出去也可能在家,晚上就上班了。正因为黎姿英的生活很有规律,冯万樽的生活规律也就随之改变。如果黎姿英在家,冯万樽便陪着她。黎姿英如果不在家,冯万樽便修改他的赌马软件。
香港离澳门并不远,澳门那件造马案到底进展如何,冯万樽不知道。他让黎姿英买回来香港和澳门的报纸,希望从报上看到一些迹象,可那些报纸像是与他作对一般,对那件案子只字未提。越是没有消息,冯万樽越是小心,别说在香港大肆活动,就连门都不敢轻易迈出。黎姿英家里没有电脑,冯万樽便开列了一张单子,让黎姿英去帮自己采购,其中包括一台IBM电脑,一台DVD机。有了这两样东西,冯万樽就能干一件事,用DVD将香港马会的赛马实况录下来,反复研究,再用电脑进行分析。
很快,冯万樽发现,香港赛马比澳门要公平公正得多,虽然当地传媒一再攻击,比如练马师故意选择实习骑师让大热门马落败、故意参加不同赛程的角逐,令其爆出大冷门,等等。实际上,这只不过是“合理碰撞”,一种以求一鸣惊人的战术。除了这一点外,香港还有其他国家和地区无法比拟的优势,即有更为广泛的马迷基础。全世界有跑马赛事的国家和城市非常之多,如果论马会的成熟程度和马迷的热衷程度,澳门赌马只能算是小儿科。香港是一个比澳门不知成熟多少的市场。稍稍掌握香港赛马的情况之后,他立即发现,自己的那个所谓的1.0版根本就是一个毛坯,甚至仅仅只是赌马分析的一个方面。
如果真正要有一套赌马分析软件,就必须涉及可能影响赌马行情的任何方面,比如马的年龄、负重、状态、步幅、出场成绩,甚至包括练马师、骑师、场地、排位、气候等众多方面,而这些大项目之下又有许多小项目可能影响到赛马的成绩,仅仅以负重论,某匹马在前一场赛事中取得好成绩,后一场赛事便要加磅,而骑这匹马的骑师不同,负重也会有所不同,比如实习骑师要减磅,获奖骑师则要加磅。负重的增减常常对马匹的成绩影响很大,对于有的马匹来说,一两磅并不重要,但在某个极限内,哪怕仅一磅的差别,便可能导致整场赛事的不同结果。再说场地,对于抽签排在内圈的马匹来说,优势将会异常明显,因为赛马时和终点都是同一条直线,弯道增加的赛程并没有扣除。也就是说,一场马赛,参赛的每一匹马所跑的赛程全不相同。
反正这段时间无事可做,冯万樽便开始着手编写一套新的赌马程序。他的设想是将所有可能影响到马匹成绩的因素进行数字化处理,具体操作的时候,只要将这些数字输入计算机,计算机立即就会排出本场赛事的理论名次。之所以说这是理论名次,是因为比赛毕竟还存在着人为因素,比如练马师故意的成分以及赛场某种意外,都可能影响赛事的结果。如何正确地运用这些不可预料的因素,就不是科学能够解决的,只能借助于经验和判断。所以,冯万樽所设计的新程序,既包括了赛场数据分析这类精确的科技成分,也包括了赌技成分,同时融合了判断。
阿英的公寓在九龙的新蒲岗,而她上班的大富豪夜总会在香港岛的西营盘,每天都是晚出早归。有些时候,她干脆不归。一般来说,冯万樽从不问她干什么去了,只有一次,她回来时整个人感觉特别疲惫,和以前见了他就想和他亲热完全不同,他才问了她一句。那是一个赛马日,她说赌马去了。赌马之后,又和朋友一起去喝酒。对于阿英赌马的成绩以及其他所有的情况,他完全不关心。毕竟,她所从事的行业在他的心里成了一种障碍。
香港每周赛马两次,一次是星期天,赛日场,一次是星期三,赛夜场。为了检验自己研究的成果,冯万樽每次都会进行模拟投注,结果发现,即使是自己的赌马必胜1.0版,其准确率也要比在澳门使用时高得多。这一点令他非常不解,同是赛马,为什么香港的准确率更高呢?他认真研究了几次后发现,澳门的赛马更容易被人为因素影响,这些人为因素,有些是合理的,是马主、练马师出于比赛计划的需要进行的一些试验性质比赛,比如某匹马在草地比赛成绩非常理想,练马师却在下一场将其送到了泥地上比赛。还有一些人为因素,则是造马性质,比如骑师手里的鞭子,就是一根造马的魔术棒。
既然自己的赌马软件准确率在香港更高,如果自己认真修改之后,推出2.0版,那么在香港这样一个具有广泛马迷基础的地方,能不能卖得极其火爆?他当然不可能亲自出面推销赌马必胜软件。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,可以利用黎姿英,由她代表自己出面,和某些机构合作,自己只不过坐在幕后收版税。他甚至认为,这很可能是自己将来的一条生财之道。
冯万樽原打算暂时在阿英这里借住几天,待自己租到房子之后再搬走。阿英知道他是来找工作的,身上应该没有多少钱,便十分豪爽地对他说:“搬什么搬?你不知道香港的房租有多贵。再说,我这房子也够大的,反正我也不常回来住。”冯万樽还要坚持,她便说:“好了好了,就算你租我的,行了吧?你只管住在这里,房租你愿给多少,我就收多少。”
有一天下午,阿英急匆匆从外面回来,进门后二话没说,就开始清理东西。
这一天的赛马刚刚结束,冯万樽正通过录像分析每一场赛事的情况,见阿英回来,以为她是准备去夜总会上班,也没有理她。可阿英却对他说:“你在房间里干什么?快清理一下,我们去澳门。”
冯万樽颇有几分惊异地走出来,穿过客厅,来到她的房间门口,问她:“去澳门?为什么?今天晚上你不是还要上班吗?”
“我赌马输了钱,得出去避一避。”她说。
冯万樽知道阿英赌马,但不知道具体情况。赌马输了钱需要出去避风头,只有一种可能,就是赌外围马。除了外围集团有打折这一诱惑之外,还可以透支。她说自己输了钱,要出去避一避,或许就是透支带来的恶果吧?澳门他是一定不能去的,如果能去,他也不用逃出来了。而现在,阿英要躲去澳门,她一走,自己根本不可能再住在这里。如果自己要留在这里,就一定得帮她解决眼下的危机。冯万樽手里还有点钱,上次笑面虎给他留下二百万赌本,此后,他参加了一场赛事,那场赛事又是他造马的,他赚了一个六十一倍赔率,赢了二百万。离开澳门时,陈士俊又送给他五十万。三笔钱加起来,他身上有四百五十万元。此外,胡超女给他的那张信用卡,里面到底有多少钱,他还不知道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他问。
她说:“没有时间了。你快清理一下,我们上了船再说。”
冯万樽走进房间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,对她说:“你不相信我能够帮你?”
阿英停下来,却并没有直起身,而是半弓着身子,很认真地看了看他,然后说:“不可能,没有人能够帮我。”
冯万樽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一下,暗想,当初,自己欠了胡老虎一千多万,后来利滚利变成了两千多万,他都没有胆寒过。如果不是笑面虎为了不让他还上那笔钱而抢走他的赌本,说不定早将那笔钱还清了。以黎姿英一个妈咪身份,大概还不至于欠上千万吧?他问:“你到底欠了多少?”
阿英说:“一百多万,你能借给我?”
冯万樽说:“才一百多万呀,你有车有房,只值这点钱?”
黎姿英说:“房子早就抵押给他们了,现在是向他们租的。车子也被他们收走了。”
冯万樽猛地愣了一下,房子值好几百万,加上车子,可能还有其他钱,仍然欠一百多万,说明她至少输掉了上千万。看来,这个女人是个烂赌王。看一个人真的不能看表面。想想当初自己竟然对她怀有一腔情感,真是可笑至极,这样的女人能够倚靠一生?她会毁了你一生的。这一刻冯万樽犹豫了,这样的女人值得自己帮她吗?回过头再想,如今的自己,和她相比,又能好到哪里去?再说了,帮助她也算是帮助自己,她一旦出事,自己的麻烦也可能接踵而至。
他说:“你去找他们展延,告诉他们,一个月后保证连本带利还清。”
阿英说:“你疯了?你完全不了解香港的黑社会。如果一个月后还不清,他们会杀了我。”
冯万樽确实不了解香港的黑社会,但他对澳门的黑社会还是相当了解的。香港和澳门,乘快船只有几十分钟的行程,两地的黑道组织虽也有区域划分,但也经常相互来往,游戏规则是差不多的。他说:“既然如此,你能躲到什么时候?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呀。”
黎姿英说:“我管不了这么多,躲一天算一天吧!多活一天总比现在就死强。”
“你忘了在东方夜巴黎上,你叫我什么?”他问。
黎姿英似乎现在才想起过去的事,说:“赌神。对了,我怎么把这个忘了?”
他说:“如果你以前相信我,那么,现在为什么不再相信我一回?至少,我们还有一次机会。”
冯万樽的话音刚落,门就被敲响了。阿英一听这种蛮横嚣张的敲门声,立即断定是追数的来了,脸色顿时大变,躲到了冯万樽的身后,浑身瑟瑟颤抖着,一只手紧紧抓住冯万樽的手臂,令他疼得差点儿要大叫。当然,冯万樽并没有叫出声,整个房间里充满了阿英惊恐的声音,“死了死了,这回惨了,我死定了。”
冯万樽安慰了阿英几句,正准备去开门。门却从外面打开了,他们有钥匙。
门口站着六七个人,领头的是一个精瘦、高挑的人,一副鹰钩鼻子引人注目。冯万樽刚问了一句:“请问你们找谁?有事吗?”
站在最前面的鹰钩鼻便伸出满是汗毛的手,将他往旁边一推,恶声恶气地说:“没你的事,站一边去。”说过之后,目中无人地跨了进来。后面的那群手下也跟着鱼贯而入,呈半圆形将阿英围起来。
阿英缩在客厅的一角,乞求地说:“豪哥,最近我的手头有点紧,宽限我几天,好不好?”
鹰钩鼻、瘦高个儿的男人名叫朱文豪,江湖绰号大佬豪,人称豪哥。
豪哥并不看黎姿英,而是对手下人说:“你们站在这里看戏吗?动手呀!”
那些手下得令,立即动手,抡起客厅的椅子就向桌子、沙发以及酒柜上砸去。顿时一阵噼里啪啦乱响。阿英知道今天难逃此劫了,但因为有了冯万樽的那句话,便有了侥幸,跪着爬向朱文豪,抱住他的腿,哭求道:“豪哥,快告诉他们,别砸了,我保证。一个月,好不好?我分四期还给你,下星期还二十万。”
朱文豪根本不说半句话,一伸手抓住了阿英的头发,将她提了起来。面对阿英那张梨花带雨的脸,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,举起巴掌就要向下掴去。冯万樽手疾眼快,一步跨上前,抓住了朱文豪挥起的手,赔着笑脸说:“豪哥是吧?能不能让我说几句话?”
朱文豪举起的手停了下来,大概见冯万樽长得比自己高大且壮实,不太了解此人的来历,不敢贸然翻脸,口气软了点,却仍然很霸道,“你是哪里冒出来的?”
冯万樽说:“我是阿英的朋友,刚好来她家玩。如果我没碰上这事,自然不说什么。既然让我碰上了,见朋友有难,我不闻不问,豪哥你说,我是不是太不道义?”
“道义?你有道义?”朱文豪说,“你的意思是说,你替她还钱?”
“既然是朋友,阿英的事当然也就是我的事。”冯万樽说,“不过,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,一百多万不是一个小数目,如果我现在带着一百多万,那也不用说这么多话了。”
豪哥的脸色顿时一变,说:“没有钱还,你放什么屁?”
豪哥的手下见他对冯万樽没有好口气,便一哄而上,紧紧地抓住了冯万樽,就要对他动手。冯万樽丝毫不反抗,口里却说:“动手好了,杀死了我们,你们别想得到一分钱。如果好好商量,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,办法总还是可以想到的吧。”
大佬豪也清楚,像阿英这种女人,钱来得快去得也快,正是他的外围集团最好的客户。真的将她废了,自己就少了一个财源。眼前这个男人,虽说是第一次打交道,并不了解。他既然一定要替阿英出头,说不定又是自己一个新的客户呢?再从他的语气上看,他似乎是有点把握和来头的。得罪这样的人,对自己并没有好处,既然他答应管这件事,那就让他管好了。他冲手下摆了摆手,对冯万樽说:“好,我就给你们一个星期。一个星期之后,如果再还不了钱,别怪我心狠手辣。” 然后带着手下离开了。
阿英此时还瘫在地板上,惊魂甫定,第一件事就是问冯万樽有什么办法筹到钱。她知道,自己虽然与冯万樽同居,但他也没有任何责任替自己还那一笔数。
“能有什么办法?当然是赌。”冯万樽说。
阿英一听,顿时大惊失色。赌?赌一定能赢吗?如果输了怎么办?她一把拉住了冯万樽,说道:“算了,我们不赌了,还是趁早逃走吧。”
“逃走?事到如今,你以为我们还能逃得走吗?”
阿英也明白过来,朱文豪的人之所以来得如此之快,说明那些人早已经洞悉了她想开溜的心理。现在,朱文豪既然答应给他们时间,自然不会给他们留下逃走的机会。这幢楼的四周,谁都说不清楚有多少朱文豪的人。阿英若想逃,结局只可能更惨。想到这一点,阿英吓坏了,哇的一声哭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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