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静州往事》 篇外 第25章 任务来了

作者：晏道理

说话的时候，王选把自己姿态摆的很低，“安排好”三个字，语速较慢，显得内容很是丰富。关于如何对待侯海洋，赵力是花了一番心思的，首先侯海洋是市里委派的干部，不知底细，第二，侯海洋的职位是纪委书记，说白了就来搞监督的，做越界或者是擦边球之类的事，就要慎之又慎。这次也是让王选专门来探探侯海洋的口风。

侯海洋礼貌回道：“大家工作都忙，我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工作的需要，下班后尽量简点，早点回去陪陪家人。”

王选没有勉强道：“自然侯书记有事情，我安排车队把你送回家。”

侯海洋不希望一来就受到重点照顾，也想顺便看看世安厂的现实情况，他谢绝了王选的好意，准备出了厂区打的回公安局家属院。

在回家的路上，侯海洋要步行经过世安厂的家属院，世安厂家属院就在厂区外面，大约有200亩，有99栋60-90年代修建的家属楼，本来还有一所小学和一所医院，前几年刚刚划归地方，但仍在家属院之中，还有食堂，灯光球场，倒是和当年晏琳家所在的红旗厂有些类似。侯海洋经过一栋约60年代修建的平房，远处一个推着轮椅的胖子大声喊道：“蛮子！”

侯海洋眼神虽然不错，但只见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一时没有认出来，胖子把轮椅固定好，快步走来道：“蛮子，哦不，侯书记，你咋来我们生活区了？”

侯海洋一看竟然是老同学包强，当年学生时代他和包强是冤家对头，时间过去那么久了，岁月已经磨去了包强的年少的轻狂，憨厚的脸庞已经没有当年的痞气，侯海洋微笑着道：“你消息很灵通嘛。”

包强嘿嘿道：“伙食团是我师兄承包的，今天晚上我们喝酒，他告诉我厂里来了一个经委书记，叫侯海洋。侯书记硬是冲得快，当年我有眼不识泰山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我这次是市委过来过来挂职的，所以也是两眼一抹黑，你们家是老世安厂人，要多给我介绍点内部情况。”话刚说完，包强身后轮椅上的老人从肺部深处发出了咳嗽声，似乎在抗议把他凉快得太久了。包强道：“我老爹，气管炎，我先把他推进屋里。”

侯海洋伸出一把手，和包强一起把轮椅抬进屋里，包强道：“你随便坐，我去烧点钢炭，老爷子怕冷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不坐了，我要回去了，改日找你详谈。”

包强道：“侯书记，我今天就不留你了，这个房子是我老爹非要住这边，确实有点简陋。你要是要问什么、有事情给我打电话，我随叫随到。”

侯海洋拍着包强的肩膀道：“老同学，叫我蛮子就行了。”

出了门，天色已经黯淡，路边的大树被一阵西北风刮下为数不多树叶，侯海洋在夕阳下拖着长长背影离开了世安机械厂。

夜里，在茂东著名景点大雁湖畔，赵力、王选等几个世安厂的头头在聚在一个茶室打麻将，赵力深吸一口烟后，把烟头弹到窗外的大雁湖中，又喝了一口浓茶，道：“老王，侯书记你是个什么感觉。”

王选道：“我找市委的熟人查了档案，他是个青屁股娃儿，刚刚三十岁，履历还是很漂亮，是基层干上来的，听说是最近丧偶，没有的心思工作，才来我们厂里养伤。”

赵力道：“孟宪国那个老夫子一天之乎者也，不要又来一个装逼的。”孟宪国是2000年左右中央部委整改世安厂所直接提拔的干部，不是赵力的嫡系，经常在钱和权的方面掣肘赵力，让赵力很是不爽。

主管计划和财务的副厂长陈大为道：“孟宪国老早就跳起来说要改革，上面给的两亿，他今天都给我打了招呼了。”孟宪国是排名第一的副厂长，他给陈大为打了招呼，陈大为也只有先应承着。

王选道：“老匹夫，不足为患。”

赵力对着王选摇摇头道：“但现在世安厂不再是山高皇帝远了，地方上面看得越来越紧，这两年，我们也捞了点钱，等这两个亿到了，我们再弄点就撤退，让他龟儿子去搞，看他弄得出啥子名堂。”

坐在靠南的李华德今天是配太子读书，一句话没有说，他是赵力的贴心豆瓣，是专门找地方娱乐和买单的固定人选。他看时间差不多了，道：“几位领导，还要不要找点娱乐？”

赵力道：“算了，明天还要上班，一大早国资委的人还要过来，等事情办好了，你再给哥哥们找个好地方耍。”说罢，几个人四散而去。

第二天，侯海洋为了节约时间干脆骑着摩托去上班，他穿着秋云给他买的皮衣，带着头盔，来到办公楼下还被保安挡住，这个形象和大腹便便的领导太不一样。

来到办公室，他被李华德通知，和赵力一起参加与国资委的会议。

上午十点，国资委的一个房处长带着两个科员来到会客室，论级别世安机械厂是正处级，赵力要比房处长高半级，但房处长地位超然，是权钱的监管单位，李华德亲自撕开一包软中华殷勤的开始散烟，道：“房处长，你们几位这一趟辛苦了，有事情可以叫我们过来，你们省的跑。”

房处长是个烟枪，嘴巴上点上一支烟道：“我们就是劳碌命，不光身体累，心更累。这次我还带了发改委的刘科长，他是研究茂东工业整体规划的，他可以对厂里的宏观发展提建议，你们以后发展才能有的放矢。”此时，房处长身边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。

赵力和房处长打过一次交道，刘科长还是第一次见，道：“希望刘科长不吝赐教，多给我们传经送宝。”

房处长继续道：“这两个亿，我的责任重大，不光要负责监管到位，还要涉及到大钱的具体使用方式，赵厂长你是明白的。”

赵力道：“当然，这个钱是纳税人的钱，肯定要落到实处。”

房处长点点头，又对资金如何分批次到位，能做什么，不能做什么做了详细的说明，其中最近一笔2000万的拨款，将在农历新年到位。最后收尾的时候，房处长道：“上面给我交代了，以后涉及到大型投资、基建、招标，都要通过厂里纪委，也就是侯书记这边，相关的办事规程的我们马科长会给你们一个指导性意见。”房处长继续道：“侯书记，我们单独谈谈。”

赵力道：“老李，把房处长和侯书记带到小间。”

房文龙房处长和侯海洋的单独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，房文龙和王涛是大学同学，知道侯海洋的能力，由于年纪优势，他是市国资委的主任有力竞争者，他知道世安厂水深，不希望自己监管的地皮出现意外，更不希望国有资产流入不该去的地方，因此对于侯海洋可谓是寄于厚望。谈话临近结束，房文龙道：“据我所知，世安厂近几年有不少烂账，先期中央部委给世安厂补贴了几大千万，亏损的窟窿还是越来越大，你要找机会找出漏洞，当然要徐图之，不可操之过急。另外，财务的薛昭值得信赖。”说完，紧握住侯海洋的手。

侯海洋听完深呼吸一口，道：“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，我要先熟悉环境，有情况再向及时向组织报告。”

几天过去了，房文龙和侯海洋谈话的内容似乎赵力丝毫没有想了解的意思，侯海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这几天他渐渐摸清了世安厂的大致人员配置，他拨通电话道：“李主任，你准备下厂里近年的财务报表尽快送过来。”

李华德回道：“好的，我马上让他们送过来。”李华德应承后立刻给赵力报告。“赵厂长，他果然要报表。”

“嗯，给他。”赵力平静回答道。

不一会，财务部的谢科长亲自抱着两沓报表来到侯海洋的办公室。侯海洋不是专业的财会出身，看起报表自然是相当吃力，他记得邱洪是学财务出身的，路子也多，就打电话叫邱洪帮忙。

邱洪自从当了邓建国的秘书，和当年田坎干部的境遇不可同日而语，布置起工作自然游刃有余，他马上安排了市政府里刚来的学财务的大学生一旦报表来了以后，放下手上工作，专心完成侯海洋的任务。晚上六点半，侯海洋等办公楼的人都走了以后，把两沓报表放在摩托车尾部的储物箱，跨上摩托向市区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