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静州往事》 篇外 第二十七章 年前第一刀

作者：晏道理

赵力道：“我没说不发，我在想退休还有1500名员工，不能厚此薄彼啊，那些人也不是安定份子。”

孟宪国点点头道：“还是赵厂长想的全面。”

赵力对着陈大为道：“要不然退休职工一人再准备500元？”

陈大为道：“赵厂长心系老百姓，我这边当然没有问题。”

赵力道：“我党讲的是民主集中制，大家举手表态，要是赞成我们就着手准备下看怎么发这笔钱。”

侯海洋心想这是花在职工身上，也就举手赞成。

赵力一扫大家都是赞成，便道：“好，那就通过，接下来我们就来研究怎么发，发钱还是发物，王厂长，你先说。”

王选管后勤采购有自己小算盘，道：“中国人过年图满载而归，年年有余，发薄薄的几张票儿没得啥子感觉，我建议买点年货，米面油那些家家户户都需要，大家扛回去也好看，几百块钱就是一大堆。”

孟宪国在厂里两三年，知道王选是在想办法迂回拿回扣，这个事情在班子里面都是公开的秘密。他反对道：“既然都是花那么钱，发票子人家想买啥子都可以嘛，省得众口难调。”

王选鼻子一歪，心道：“这个老匹夫又开始唱反调。”

这个时候工会主席洪传志道：“我建议发实物，市总工会有明文规定，倡导有条件的话在几大节日给员工发一些过节物资，那2000万毕竟是拿来做生产的，直接拿过来买东西，上面怕不好过，走工会的账就容易的多。”

赵力道：“是不是？这样陈厂长？”

陈大为道：“确实是这样，由我们行政给工会拨款，再由工会来买就更名正言顺。”

赵力道：“侯书记，你是负责监督我们的，这个钱花出去都是为了下面的职工，为了单位稳定，不算违规吧？”

侯海洋点点头道：“有些东西不要流于形式，都是为了单位好，发点年货理所当然。”

赵力点点头道：“那就这样，王厂长，你负责采购年货，务必在年前到位，让广大职工过一个祥和的春节！”

翌日，世安厂要在年终发千元的礼包的消息就传到职工的耳朵里，职工们很久没有得到如此甘霖，个个都兴高采烈，但殊不知有人已经在提前享用这份礼包。

在大雁湖的老窝子，赵力、王选、陈大为和洪传志四个人围在一起打麻将，李华德坐在小板凳上给赵力抱膀子，几人变打边聊，赵力道：“老洪，你哥子昨天那一军将得好，将的姓孟的无话可说。”

洪传志嘴上撬着一只烟斗，道：“我说的也是实情，当然，不是实情也要说。”说着露出一丝奸笑，烟斗差点从嘴中滑下来。

“老王！”

“在！”

“要买的东西准备好了吗？那一千元钱，你要好好规划下。”

“准备好了，二十斤米，二十斤菜油，十斤腊肉，十斤香肠，十斤苹果。绝对让大家过一个祥和的春节。”王选答道。

赵力道：“你晓得我问的不是这个。”

王选道：“实际花费800元，我们落得到200。”赵力眉毛一皱，王选立刻领会其意，哭丧着脸道：“现在有姓孟的和姓侯的两个外人，发放的标准是多少，职工肯定心里都有数，走趱不敢太多。”

陈大为符合道：“王厂长说的有道理，小心驶得万年船。”

洪传志道：“一个人200，不算退休的人，我们也落得50万，可以潇洒一阵了。”

赵力想了一会也就认了，道：“也罢，我们细水长流。”他伸了一个懒腰，打了一个哈欠喊道：“李华德，带路。”

李华德道：“听说几个巴山县来的土老板开的华清池不错，找几个妹儿去放松一下？”

赵力淫笑道：“知我者，华德也。”

一夜的操持，让几个老骨头累的散了架，第二天一早，赵力10点钟才来到办公室，刚坐下不久，就有人敲门。

“进来。”赵力。

“打搅了，赵厂长。”敲门进来的是侯海洋。

赵力道：“侯书记一大早有啥事啊？”

侯海洋道：“刚才财务科把年货采购计划送来给我过目。”

赵力心中略微一颤道：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侯海洋道：“上次房处长就资金使用和我做了沟通，就他的指示，我也给办公室反映过要修改采购流程，涉及50万以上的采购要货比三家，这次年货采购没有严格按照标准，怕不太合适。”这是侯海洋第一次公开质疑厂里的决定，其实侯海洋的初衷并不是要找采购的漏洞和吃回扣情况，他只是纯粹就采购规则和赵力沟通，但赵力并不这样认为，他认为侯海洋是在怀疑他假公济私的行为，挑战他的权威。

赵力道：“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，很多供货商马上就要放假，现在是特事特办，真要货比三家，对外对内都要公示，怎么来得及？”

侯海洋一想，确实是这个道理，没有怀疑赵力的解释，道：“赵厂长说的也对，但是采购这么大的物资最好要公示下，要是上面一旦要审计，我们也好交代。”

赵力没好气的道：“侯书记说的有道理，我叫财务科准备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那我走了，赵厂长。”

侯海洋退出了房门，赵力立刻打通了财务科蔡敏的电话，道：“我问你，采购计划怎么会到侯海洋那里。”

蔡敏有些意外随口道：“我不知道啊。”在官场上混，最忌讳就是犯了错还对上级说“我不知道”，即便真的不是你犯的也是如此，因为这是当着领导的面推卸责任。本来赵力心情就不太爽，蔡科长的回答让他更是火帽三丈。

“菜包子，你赶快你给我查出来。”赵力在电话中道。财务科大账小账不少，要是不能完全把控，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不能安心。

蔡敏被喷了一头狗血后，清醒了不少，他的侄子也在财务科的大办公室，而且就坐在门口，他便去问侄子蔡达有没有看到谁早上拿着东西去侯书记那边。蔡达暗恋财务科薛昭一年有余，他的眼神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薛昭身上，他亲眼看到薛昭去了侯海洋的办公室好一会，心里还有点不爽，就告知了蔡敏。

蔡敏自然第一时间报告了赵力，此时陈大为正在赵力的办公室里喝茶，得知此事问道：“赵厂长，你想怎么办？”

赵力道：“这种害群之马，找个理由给她开逑了。”

陈大为道：“据我所知这个薛昭的舅舅是市委的，她的身份很敏感，这样做显得我们心虚。既然她的动机和身份已经暴露了，也就没有什么威胁。”

赵力道：“继续説。”

陈大为道：“我们侯书记管着厂里的纪委一大摊子事，连个助理都没有，显然不合适，直接把薛昭调去给他当下手，离开财务这个敏感岗位，看他们能擦出啥子火花，爱情火花最好。”

赵力道：“你不怕侯海洋多了一个助手？”

陈大为道：“她现在在明处，当不了间谍也就没有任何价值，也只有给我们侯书记打打字、泡泡茶。”

赵力举起拇指道：“高！”

大年二十七，世安厂的生活区里停了一溜的卡车，职工们不顾寒冷的天气，排着长队等着领年货，总共70斤的年货着实不少，特别是双职工更是不得了，不少家庭都是推着自行车、三轮车来拉，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，充分展现出中国百姓易于满足、善良的本性。谁都不喜欢上访、静坐，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，如果全家能衣食无忧，无病无痛，这就是最大的幸福。拿着这份沉甸甸的年货，职工们似乎看到了美丽的未来。

大年三十终于要来了，赵艺和邱忠勇决定在岭西儿子秋劲家过年。侯思云生下来以后，赵艺一直身边照看，离开茂东，赵艺很是不舍，生怕身高马大的侯海洋照顾不到位，毕竟大冬天熬夜、喂奶、换尿片并非易事。侯海洋知道赵艺辛苦，鼓励她回岭西好好休息一段时间，正好姐姐侯正丽的婆婆已从外地来到岭西，自己母亲杜宗芬完全可以无缝链接。

大年三十中午，侯厚德、杜宗芬、侯海洋和侯思云四个人在一起过年，侯海洋还专门多准备了一副碗筷留给秋云，人已去、伤犹在，侯海洋虽然知道要重新面对生活，但心中的空缺仍然无人可以取代，侯海洋亲自下厨去烧了一盆酸菜夹头鱼，放在秋云的碗筷前，又拿出母亲准备的香烛，在桌前点燃，侯厚德和杜宗芬看到儿子的举动心酸不已。

晚上12点，侯厚德拿着一副鞭炮在家属院的院坝点燃，嘴上道：“二娃，你已是重情重义有责任心的男人，不枉我从小悉心培养你，做父亲的已经帮不了什么，只希望你在新的一年一切顺利。”

初一，茂东迎来了久违的艳阳，侯海洋推着婴儿车在楼下晒太阳，他边推边走，来到一栋熟悉的楼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