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州往事 篇外 第五十七章 三人再聚

作者：晏道理

孟宪国道：“其实真正需要的线上工人，就算是拉足产能的三班倒，800人就足够了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我们厂里目前在岗工人是2000人出头，只需要800人？”

“之前我们厂里摊子铺的宽，啥都在做，啥都卖不掉，白白浪费人力物力，现在我们必须壮士断臂！”

“说的轻巧，壮士断臂？我们是国企，不光要考虑企业行为，还要扮演社会角色，这么多工人不妥善安置就是个深水炸弹。这个问题要给市里汇报，空了我们一起跑一趟市政府，”侯海洋回道。

“那元旦后不开工？”

“我看是要暂缓了。毕竟谁上班谁待岗要拿捏好，不能厚此薄彼，世安厂的浑人多，不患寡而患不均。”

世安厂的党政一把手在开发区的办公楼前大声交流，吸引了刚刚下车的开发区主任李维宇，世安厂对于他来说同样重要，他看侯孟二人表情严肃就上前问道：“有什么事？我这边能帮得上忙吗？”

孟宪国就把大致的情况给李维宇说了一遍。李维宇道：“1000多工人确实是个大问题啊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解决剩余劳动力就两个途径，要么就是分流到别的地方工作，要么就拿点钱养着，等退休社会来养。”

孟宪国道：“我们世安厂工人平均年龄才40来岁，养到60岁退休怕是不现实，所以还是想把员工分流到别的地方去。”

李维宇道：“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

孟宪国道：“李主任不要卖关子，有办法我们一起努力，世安厂搞好，你也有好处。”

李维宇道：“我们岭西是全国最大摩托车生产基地，大多工厂还位于省会岭西的老市区，城市发展，迁厂是必然，世安厂专门生产发动机的配套产品，本身就和他们有合作的潜力，如果能拉一家过来，势必能形成马太效应，世安厂的工人也能在新厂解决工作。”

侯海洋点点头：“李主任说的不错，可是招商是你们才干得了的活。”

李维宇无奈地道：“开发区成立4，5年了，现在还是荒芜一片，能走的人才都走了，我一个光杆司令没得屁儿法啊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如果我们牵头去找别人谈合作，李主任总要给点好的政策，不然人家怎么会愿意来？”

李维宇苦笑道：“我这里好说，反正都是空着的，只要水电物业费不要欠，前两年看着给点就行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谢谢李主任，我们去想想办法，请留步。”说着就和孟宪国离开了开发区。

“岭西那边的摩托车厂你都熟悉吗？”侯海洋对孟宪国问道。

孟宪国回道：“一些小厂倒是合作过，但像力帆、宗申、嘉陵这些大厂都有自己的生产线，就没有什么机会合作了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看来这事必须让市里面知道，我粗略算了一下，光是给未上岗的职工发生活费一个月就要七八十万，要是真养到退休是个不得了的数字。”

孟宪国道：“是啊，而且这几年物价涨得快，拿那么两个稀饭也不现实，还要找出路要紧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邓市长以前是工业大学的党委书记，也在工业厅挂过职，我试着去联系下邓市长的秘书，看能不能和岭西那边的大型企业牵上线，要是真像李主任说的那样反正都要搬，搬哪里就是看下面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。”

孟宪国道：“还是侯书记网网宽，我还是反映太慢了。”

侯海洋道：“这是不怪你，我也不够敏感，麻烦孟兄一定要把新产品的销路打开，不然一切都是搞空事。”

孟宪国道：“这个你放心，我是按照客户的要求定制的产品，是签了供销协议的，就是要急着开工，不能误交货时间。”

“好。等征求了市里领导的意思，我们班子几个就把上岗的人员的方案定下来，争取尽快开工。”

事不宜迟，侯海洋立马打通了邱洪的电话，邱洪没有接，而是过了一会把电话打了过来。“蛮哥，有什么事吗？刚才在忙。”

“邱洪，我有事情向邓市长汇报，关于世安厂的，能不能帮安排一下？”

“蛮哥，我要向你检讨！没有及时向你汇报工作，我已经调到市教育局工作了。”

侯海洋略微一惊，心道：“邱洪的官方身份是市政府办的副处长，调至教育局那至少就是副局长，那也就意味着邓建国即将离任？”侯海洋道：“说啥子检讨，是我对兄弟关注不够，恭喜邱局长了。”

邱洪体会过基层工作的坎坷，对于去县里当副职还是去市里某局当副职，他选择了后者，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，他更舍不得刚刚抱回家的娇妻李宁咏，而教育局的实权副局长自然是邓建国离别之时送给自己的厚礼。“蛮哥，你和邓市长关系也不错，你直接找他吧，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再去麻烦邓市长了。”

“我理解，等这段时间忙空了，我们哥俩找个时间聚一下。”

“好的，蛮哥，一定要聚下。”

挂了电话，侯海洋直接打通了邓建国的电话，按道理他应该先和分管的陈副市长联系，但陈副市长毕竟和省里关系浅一些，而且以自己和邓建国私人的交情，也不至于会责怪他越级汇报。

“邓市长，打搅了，我是侯海洋，有些工作要向你汇报。”

邓建国正在看文件，便回道：“这两天市里安排多，我马上就要出去，要不今天晚上你买点菜去杨老师家里，年底了正好去看看他老人家，我们一起坐一下。”

在杨琏家汇报工作的时间自然要充裕的多，侯海洋立刻答应道：“谢谢邓市长，那我早点过去等你。”

邓建国是个懂得感恩的人，来了茂东之后，每逢新年、中秋他都会尽量抽空去看望杨琏，这天他本想买点卤菜去杨琏家，侯海洋既然要找他也就顺水推舟约好在杨琏家一聚。

侯海洋不敢怠慢，邓建国贵为一市之长，这顿饭自然要显得出自己的诚意。他先打电话给黎凌秋，让其在五点前务必派人送两条尖头鱼到茂东，吃完午饭，又去了一趟桥头菜市场买了正宗的巴山泡菜、剁椒等全套配料。

下午三点，侯海洋提着食材来到杨琏家。杨琏开了门，看到是侯海洋自然非常高兴，道：“这几天冷，我下午都在屋里睡午觉，无聊得很啊。”他走进卧室拖了一个取暖器出来，对侯海洋道：“莫站着，来烤火！”说着又去厨房端了一盘花生、泡了一杯热茶。

侯海洋道：“杨叔，最近我在世安厂忙得前脚踢后脚，没来看望你，实在抱歉。”

杨琏道：“我理解，世安厂这个烂摊子不好弄，我一直在关注你的表现，已经很不错了。

侯海洋道：“晚上邓市长也会过来，我今天还有个私心就是想让他帮忙。”

“建国给我说了，什么私不私心，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。”杨琏闻了闻侯海洋放在茶几上的塑料袋，呵呵道：“巴山泡菜！我闻到了。”

“今天我要给杨叔弄一个正宗的酸菜尖头鱼。”

人越老，口味就越重，杨琏一个人经常啃冷馒头吃方便面，嘴巴早已淡出个鸟来，想到香喷喷的尖头鱼就不觉生津，道：“我人老了，事业上帮不了你，你不会嫌弃我这个馋嘴老汉吧！”

“咋可能？等我忙空了，一定经常过来给你煮鱼吃？”

杨琏突然想到侯海洋的家事，本着长辈的关心，直接问道：“小侯，你现在还是单身吗？”

侯海洋对杨琏自然没有必要隐瞒：“是。”

“你才33岁，肯定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人陪你过，没有看得上眼的？”

“那到不是，主要原因一是我工作忙；二是我和秋云已经有了孩子，双方能不能接受这也是问题。”

“孩子是孩子，你是你，我们不能对孩子不管不顾，也不能不在意自己的感受。你看看我现在，用心培养的儿子他们在哪里？连真正能守护自己一生的老婆都被他们拐走了。”想起自己远在异国的儿子，杨琏一声叹息。

杨琏的话向来都很有道理，侯海洋也觉得既然自己对张晓娅有那个意思，就要把秋云和侯思云的心结说清楚。便道：“谢谢杨叔的建议。”

不一会，黎凌秋派人送来两条尖头鱼就到了楼下，工人把桶提到杨琏家中，只见灰色有些发青的尖头鱼在桶里像箭一样射来射去。侯海洋道：“杨叔有口福了，这两条是运动健将，难得一见的好鱼。你先坐一会，我去厨房剖鱼了。”

晚上六点半，提着公文包的邓建国进来之后不久，侯海洋就把飘着异香的酸菜尖头鱼端了出来。杨琏道：“建国快坐，小侯亲自弄得酸菜尖头鱼，赶快弄两筷子。”

邓建国看杨琏气色不错，心里也感觉欣慰，他取下领带道：“确实香啊，那就尝尝小侯的手艺了。”

不一会儿，侯海洋又端了一盘肝腰合炒、一盘干煸鳝鱼，都是杨琏最爱的川菜。邓建国正品着味道绝佳的尖头鱼，朝侯海洋道：“赶快过来吃，再不来我们都吃完了。”

侯海洋笑着取下围裙坐上桌，杨琏怕侯海洋不好意思开口，就道：“小侯，你们在世安厂最近干得还顺利吧？”

侯海洋才给杨琏讲过世安厂的事情，此时杨琏再提，他就闻弦歌而知雅意，道：“最近有些事情颇为棘手，需要邓市长指点啊。”